2007 07.15 Sun 更紗 ＣＡＴＥＧＯＲＹ ：樹

 

 

 

 

 

 

 

 

 

　　──喀啦喀啦。

 

 

 

 

 

 

 

 

　　男孩推著一台陳舊的玩具馬在長廊上跑著。

 

　　在宅邸忙進忙出的侍女一聽見輪軸轉動的聲響紛紛伏身向男孩行禮。

 

 

 

 

　　其中一道紙門被緩緩拉開。

 

「母親大人。」男孩有些口齒不清的招呼方由房間走出的女性。

「明年，你就要添個弟妹囉！幸千代丸。」

「真的？」小巧的嘴，露出幾顆缺牙。

 

 

／

 

　　男孩趴在地板上，兩隻手撐著頭仰望著母親，兩隻腳不停的踢著。

 

「母親大人，以後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嗎？」

「嗯。」女人輕輕點頭，笑著捏捏孩子的臉蛋。

 

　　他換個姿勢，索性枕在女人的大腿上，又問。

「母親大人，父親大人不喜歡新的弟妹嗎？不然他為什麼都沒來過？」

 

　　她遲疑了一會兒，摸摸孩子的頭，如歌般語調緩緩說出，「…因為主公知道你每天都會過來所以很放心呀。」

「欸？」他疑惑的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自己的臉「…嘿嘿。」

　　女人闔上雙眼撫著自己有些隆起的腹部，「以後幸千代丸也要好好保護他唷！」

「嗯！」

 

 

 

 

 

　　女人哼起歌，輕輕拍著孩子的肩頭。

 

 

　　他溫順的窩在母親懷裡。

 

　　他想，以後還是不要問父親大人的事好了…

 

／

 

　　這天家中一片忙亂，惟獨不見父親的蹤影。

 

／

 

　　女人要他回去休息，她笑著要幸千代丸隔天早上再來看新弟妹。

 

 

 

 

　　他照做了。

 

　　平時總將儀容整理地一絲不苟的母親，這天脂粉未施，只穿著襯衣躺在床上，有些無力、卻又堅毅。

　　雖然擔心母親，然而畢竟是個孩子，盯著燭火良久便睡著了。

 

 

 

 

 

　　──明天一定要準時起床。

 

 

 

 

 

　　隔天，期待見到新弟妹的他特地起了個清早，讓侍女綁好頭髮之後便噠噠地跑向母親的房間。

 

　　一大清早的，正忙著打掃宅邸的侍女們紛紛探出頭想知道是誰在長廊上奔跑。

 

　　──細軟的頭髮用髮帶紮起，在小小的腦袋後面晃呀晃地。

 

 

　　她們望著小小的身影輕笑出聲。

 

 

 

 

　　要是是妹妹的話，以後一定是個像母親一樣溫婉綽約的女性。

　　會是留有一頭烏亮長髮、一切的舉止都如此合宜，頓挫抑揚總是融有柔和又堅決的女孩嗎？

 

　　若是弟弟呢？以後會不會是同父親一般威風凜凜？

　　會是像父親一樣寡言的人嗎？總是抿著唇，一手提酒、一手持杯地坐在長廊上。

 

 

　　隔道紙門，他在外頭臆測。

 

　　他忐忑不安地站在外頭探頭探腦的，想等侍女出來再跑進去。

　　不過，事情沒能讓他如願。一位老侍女正巧端著水盆還有幾條毛巾走出房間，她停頓一會兒，朝男孩彎下腰，「少主一定很想看看弟弟吧？」

 

　　他愣愣地點點頭。

 

　　她放下手上的東西，讓另一位侍女接手。

 

　　──是弟弟呀？

 

　　夾雜著許多情緒，有些欣喜，一點失望，卻有更多的好奇，他迷迷糊糊地從母親那接過這剛出生的弟弟，那真真實實的重量又把他的意識牽引回來。

 

 

　　剛清洗過的身軀香香軟軟的。他將鼻子湊近母親親手縫製的衣服嗅嗅聞聞，有股奶香，嘴角彎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他窩在他懷裡熟睡著。

　　他聽著他規律的呼吸聲。

 

　　好小的娃娃。他想。

 

 

 

 

　　早膳時間，侍女請他到大廳，他應了一聲，自然也將熟睡的弟弟吵醒。他沒有哭鬧，只是掙開雙眼看了出聲的他一眼，又闔上雙目。

 

　　那一眼，久久縈繞在他腦海不去。

 

 

 

 

 

 

 

 

　　如山林水繞雲之深遠。

 

 

 

 

 

 

 

 

　　他忍不住出聲詢問母親，「母親大人，我可以留在這裡用飯嗎？」

「不行。」

　　腦袋又低下來，「喔……」

 

「這一陣子幸千代丸可以來這裡睡，不過…不能讓主公知道唷！」

「嗯！」

 

 

 

 

　　他大力點著頭，笑著跑出母親的寢室。

 

 

 

 

 

 

 

 

 

 

　　屋外，遲開的緋櫻散亂地點在枝上，一陣風拂過，枝枒似是承受不住繁花淹載，顫動了好一會兒，其中幾枚盛開的花瓣緩緩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