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02.15 Thu 夜以繼夜 夜之六 貓精之休憩 ＣＡＴＥＧＯＲＹ ：空

看到男人們身上保全或守衛般的制服，她便認出他們是隸屬於維安局，或者說維安社，一如夜晚的他們所慣於戲稱，的保警。

三個男人一見到她便立刻迎了上來：

「請問是青鄒小姐嗎？」

雖然她一邊懷疑著為什麼白晝的執法者會找上自己，但為了不引起多餘的問題，仍然爽快的承認：

「我就是，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青鄒小姐，我們有幾件事想請教妳，希望能請妳跟我們到局裡走一趟。」

其中一名保警如此說道。

 

到達維安局總局時，已見日光漸殘。她知道維安局的勤務時間已近尾聲，而且也有信心自己在白天只是安份的小市民，雖然心中稍有疑慮，還是有恃無恐的跟著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內早已有數名員警等著，但相較於其他站在四周一派嚴陣以待的警力，最年輕的一名保警卻輕鬆的倨於一張獨立的桌子後方，展開一冊閒書逕自閱讀著。

直到三名保警回報任務結束，那人才從書中抬起眼來，和善的問道：

「妳就是作家瑞安‧青鄒小姐嗎？」

待聽得燐牙回應後，便繼續說道：

「我已經拜讀過妳的最新作了，果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情節雖然平淡而不求緊湊，卻又饒富意味值得一讀再讀，不只維持一貫的風格，而且氣氛掌握的能力也更加洗鍊了。」

「謝謝你的抬愛。」

「不過比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第三部作品。雖然文字多少還留有青澀的感覺，但是穿梭在幫派惡鬥與公權力的追緝間發展出超越一切立場的友誼，雖然不算新穎的命題，在作中還是能表現得不落俗套、深深撼動人心啊！」

「不，你過獎了……」

面對這名儼然一副書迷模樣的保警，燐牙只有疑惑。特地把她找到維安總局來，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暢談讀後心得，但是光等著，那熱烈的演說似乎正在興頭上，一點也沒有進入正題的跡象。稍微開始焦躁的她不得已只好主動開口提問：

「請問，把我找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呢？」

保警聽到這個問題，微微瞇細了雙眼，以一副等了很久的眼神看著她，緩緩開口說道：

「妳這一系列的作品確實引人入勝。內容不僅廣泛又深入的使用地下組織、黑社會、幫派等主題，而且其細節甚至到了在我們這和平的城市中的基層員警都無法想像的煞有其事。」

「哪裡哪裡……」

雖然已經隱約嗅出不對勁，但依然沒辦法辨明事態的燐牙只好繼續敷衍以對。

「如同剛才說過的，這件事不夠資深不夠高階的警察人員還沒辦法得知，不過恕我斗膽請問，不知道妳對夜城的了解到什麼程度？」

對方話題至此，燐牙心中的憂懼似乎開始慢慢浮現。夜城，在她過去隱約接觸到的傳聞中，似乎就是警方高層對夜街的稱呼，相對於一般民眾根本不去談論夜晚，或者直接以「夜晚」稱之，以夜城作為代號一事可見警方對夜晚其實有一定程度的重視。

然而在這裡突然提出夜街的話題，而且還唐突的使用黑話般不外傳的術語，到底是想套她什麼話？

「夜城……是指夜晚的事嗎？」

總之先裝傻裝到底吧。至少在摸清對方企圖之前，不要隨便洩露太多訊息比較好。

誰知年輕保警只是笑了笑，又提出了另一個話題：

「最近夜城……呵，也就是夜晚，有一組人馬蔚為話題，人稱『夜城的孿生貓』，兩名女性將盤據夜晚的諸多不法組織逗得昏頭轉向，真是能幹啊。」

聽到孿生貓的名號突然被搬了出來，燐牙只覺心頭一揪，強忍驚訝硬是擠出：

「呃、咦，兩個女生？這麼厲害啊。」

但其實不得不承認，連她自己都覺得臉上的表情已經僵了。

而保警接下來的問話，更明白表示他一點也沒放過這種動搖：

「夜城的孿生貓中，自稱『燐牙』的那名女性，更是凜凜威風、極盡醒目，不知妳是否有所耳聞？」

「有這麼、厲害啊。看來，又有新作品的題材了，嗯，靈感全來了呢！」

燐牙一邊裝傻一邊忙著陪笑臉，要是對方確實是她的書迷，這招應該馬上就能把話題轉開。只可惜，似乎不是這樣。

保警衝著燐牙的燦爛笑容，也回了一個和善的微笑。然而，下一瞬間，碰！他重重拍桌，疾聲厲色道：

「燐牙小姐，勸妳識相的話最好配合一點。我們現在並不想針對妳夜晚的所作所為進行任何處置，於法也沒有這種權限。我們只希望妳盡可能提供所知的情報，好好配合的話，即使未來也能給妳個方便；不過要是再這麼裝瘋賣傻下去，我現在就有辦法送妳進土窯！」

見他說得如此信誓旦旦，連帶使得燐牙也不禁開始回想自己到底留下什麼足以接受白晝秩序制裁的把柄。而保警等不到燐牙的回應，便自顧自的續道：

「我們已經掌握妳持有嚴重違反現行法規之交通工具的事證，要是妳再這麼冥頑不靈，就算沒辦法以燐牙的身分處置妳，我們也能直接讓瑞安‧青鄒接受法律的制裁！妳的回應呢？」

她愣了愣，直到意會到對方『嚴重違反現行法規之交通工具』指的是貓又之後，打從心底笑了開來。差點笑出聲音，於是趕緊摀嘴掩飾。

「警官大人，你說的是哪的話？突然說我是什麼，燐牙？又說什麼我有奇怪的交通工具。我一介奉公守法的小市民，哪有那麼多花樣？」

「還想嘴硬抵賴！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囉？」

然而這次的威脅卻只換得燐牙游刃有餘的神情。保警怒從心起，直指剛才帶路的三名部下要他們拿出證據，卻只見三名部下推拖了一陣之後，其中一人才吞吞吐吐道：

「報告長官，青鄒小姐家中……沒有任何可疑物品。」

「怎麼可能！前幾天的回報不是還確定有一台研判排氣量有小貨車等級的超大型重型機車嗎？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看著上司無法置信的怒吼與下屬手足無措的囁嚅，燐牙一邊帶著複雜的心情感謝貓又的壯烈犧牲，一邊注意不讓自己笑出來說道：

「這下確定一切是誤會一場，那我可以離開了吧？雖然你們擅自搜索私宅，按理我是可以提出申訴，但你們也是公務繁重，我想就讓我們大事化小吧。」

這麼說完，窗外正好響起晝夜交替的旋律。

「各位警官忙了一天也該下班了吧，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轉身正準備要離開，原本中間隔著一張辦公桌的年輕保警不知何時已搶先一步擋在她身前，自兩脅下抽出手槍，威嚇似的說道：

「我不知道妳做了什麼，但我不會放棄的。妳最好早點死心安分的協助我們，否則我就算賭上這份工作，也絕對要讓你接受制裁！」

然而他一雙槍口卻沒有對著任何人。

燐牙看了他一眼，靜靜的笑道：

「如果你要找燐牙，請你晚上再去交涉吧。只不過，在晚上到手的證據，依法是沒有任何效力的就是了。」

語畢便旋身避過他，逕自離開了打烊的執法機關。

 

○

 

途中，她突然想起那一對沒有目標的槍口。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感覺它們沒什麼煙硝痕。反倒是亮面鋼製的滑套以及護弓上的累累傷痕令人難忘。

一段回憶隨著這片段猛地甦醒。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某種無法觸摸的不安在這瞬間成形。

「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