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06.30 Mon 改變或是類似的東西/如果…/羊的故事 ＣＡＴＥＧＯＲＹ ：夜

改變或是類似的東西。

 

後來音彌還是叫他醒醒，看著他站起來，然後走掉而已。
那時候的宇太搖搖晃晃，其實音彌看來還覺得自己滿殘忍的。

原本想說，是不是要讓他住在家裡一晚的，
可是連認識都算不上，自己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這麼做。
雖然說搞不好對方一點也不介意，可是總覺得讓個陌生人住家裡還是頭一遭，就放棄了。

────當時是真的覺得他就像會嗚嗚叫的棄犬就是了。

（還是個一點都不友善的棄犬。）


後來每天下班都會忍不住瞧瞧他待過的玻璃前的角落。
心裡期待他出現在那哩，喝醉第二次嗎？
音彌在心裡笑笑。

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然後，音弥發現他突然消失沒有再來買東西了。

後來將近一個月之後，
他又開始固定在晚餐時間左右會出現在店裡。


聽打工的前輩說，他大概是固定出現一個月，然後消失一個月。
大家都會偷偷揣測他空白的一個月都在做什麼。
有人說旅行，這倒是個滿有可能的猜測。
有人說工作，那麼這工作應該挺累人的。

人總是喜歡猜測別人。

雖然外表的精神看起來不像，但是仔細一看，
他的確是看起來比自己小了一些，
這樣年紀的孩子不是應該在上學嗎？

高中畢業的話，上大學也是有可能的吧。

總之他身上總是沒有自己覺得應該要有的年輕的氣息。
這樣的想法出現之後，讓音弥越發地好奇。

自從中斷了一個月之後，他又開始買些一定不營養的東西在吃。

喝酒，買菸，泡麵，洋芋片，最營養的大概就是起司了，但是一定是拿來下酒的吧。
剛開始的一個禮拜音弥還會跟以前一樣好心，
偷塞一兩個飯糰給他，自己掏腰包出。
後來越想越不是滋味，乾脆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沒想到在音弥這種像是賭氣的情形才出現個大概三四天，
他就自己買起飯糰吃了。

然後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臉來付賬。
（雖然是真的理所當然，但是音弥還是覺得有哪裡不是很暢快就是了。）

「嗯…好吃嗎？」
有天結帳，音弥終於忍不住，調侃般地問，帶著笑意。

大狗癟癟嘴，把頭似點非點地晃動了幾下。

「好吃的話試試看我們的便當吧～可以加熱又更好吃喔，真的。」
營業員般的口氣，既然這傢伙不像是會去外面餐廳吃飯的人，就推薦他便利商店的便當吧。



然後很奇妙地，之後他會開始買便當吃了。


音弥開始覺得神奇，人會是這麼容易改變的嗎？還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

 

　　今天一早接到的翻譯case大概讀了三分之一，一樣是一些電腦相關的內容，有些東西想都不用想就已經在腦袋裡翻好甚至整理完了，但是沒想到才過了下午四點竟然就感覺到餓了。

　　於是宇太起身走到冰箱前。

　　雖然自己不太會買東西回來冰，頂多是啤酒跟一些起司，但是不曉得怎的還是買了個不怎麼小的銀灰色冰箱。

 

　　「啊。」

　　冰箱空空如也。

　　第一次看到自家冰箱是連啤酒這種幾乎是自己的日常必備品都沒有的窘境。

　　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出過門了，當然音彌也是。

　　自從把音彌基於私心，像隻寵物一樣關在房間已經過了將近一個禮拜，自己隨便弄弄的食物也是讓音彌隨便吃吃，完全沒有注意到食材已經沒了。而對自己來說不出門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平常接的case也永遠是編輯部寄來或是編輯送到家裡，已經很久沒有為了甚麼特別的事情需要出門，反而忘記音彌其實是個幾乎成天向外跑，只有除去打工、練團、吃飯還有跟朋友玩的這些時間之外才會回家的人，想到這裡宇太開始心虛，為甚麼音彌會被自己關起來呢?

　　而被關在房間裡的音彌也意外地完全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就連打工已經一個禮拜沒去，手機被朋友同事跟練團的夥伴call到沒電了也不在乎的樣子，看到宇太一樣是可以笑笑地面對他，但是到頭來宇太覺得這樣其實已經有點失去要把他關起來的意義了。

　　「唔…」

　　現在直接去買東西吃也可以，可是這樣就要連音彌的份一起買回來才可以，偏偏剛剛的那些想法讓他不是很想跟音彌交談。那如果是做菜呢？開玩笑，自己根本不會做菜，何況是去超市挑那自己連看都看不懂的食材了。對宇太來說，地瓜跟馬鈴薯根本長的一樣！

 

　　宇太就蹲在沙發上不停地自己用腦袋在打轉，不斷地鑽牛角尖。

這樣一想時針竟然悄悄指到了將近五的地方。

 

　　宇太後來決定鼓起勇氣去跟音彌商量。

　　打開房門，音彌似乎剛好起床，正好坐在床沿。

　　聽到門聲抬頭，然後音彌衝著宇太笑著。

　　「怎麼啦？」

　　音彌歪歪頭；平常這時間宇太通常都在看自己的case，宇太是個對工作極度專注甚少會分心的人，更別說是進房間來了。

　　宇太先去拉開了窗簾，下午的陽光照射進來，一部分照亮了音彌右手的手銬；音彌的右手被銀色的手銬直接銬在床頭柱上，本人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原本打算一進來就直接跟音彌商量晚餐的宇太看到音彌一臉寫著無所謂的樣子，不曉得到底是心虛還是生氣，反而覺得這種生活上的瑣碎小事情變得難以啟齒。

 

　　宇太選了大概距離音彌有一個人這麼遠的位置，在床上坐下。

　　「嗯…case讀的不順利？還是怎麼了呢？」

　　音彌竟然還有心情空下伸出去有點勉強的左手來摸摸宇太的頭，完全不像是被監禁起來的人。

　　宇太開始皺眉。

 

　　「…你…餓不餓？」

　　於是決定連前言都不要直接問重點了！

　　對宇太來說，想著要怎麼跟人相處是最麻煩的事情，所以就連同前言跟招呼都一起丟掉直接講重點是他最習慣的做法，雖然這讓他得罪過很多人，可是在遇到音彌之前他覺得世界上已經沒有甚麼重要的人存在了，所以根本就沒有差別；而當然把音彌關起來這件事情也一樣，與其要花心思讓一個人留在自己身邊，不如甚麼都不管就把他藏起來，這樣不是最快嗎？

　　「咦？」

　　雖然宇太一向都是過於直來直往，到一種幾乎要把人刺痛不可的地步，像是第一次見面才沒講幾句話就被他批評頭髮染的顏色很囂張一樣，但是住了一個禮拜要　習慣這個自己根本沒遇過的類型，音彌還是會覺得很驚嚇也很不可思議。

　　「我啊，因為剛睡醒所以沒甚麼感覺，但應該是餓了吧，雖然我現在比較渴。」

　　沒想到宇太就真的跑去倒了一杯水給他喝。

　　這個孩子真的很有趣。

 

　　音彌至少逼問了半個小時，宇太才不明不白模模糊糊地說出來冰箱現在甚麼東西都沒有了的這件事情。

　　音彌忍不住開始笑。

　　「你真的很可愛耶，那就去買東西吃啊！」

　　音彌講完才突然明白宇太是想到自己可能沒東西吃，就大膽提議。

　　「那…你讓我跟你去超市，我們去買東西回來做菜吧！」

　　自己也不敢相信會說出這種提議，大概也是餓到昏頭了吧。

 

　　然後宇太抬頭看看他，之後搔了搔頭髮，歪了歪頭。

 

 

　　結果二十分鐘之後他們兩個人真的就在超市裡了。

　　音彌在走來的路上擅自決定今天晚上要煮咖哩，因為怕宇太的毒舌又會挑出甚麼自己不會做的菜，所以音彌決定絕對不跟他商量；沒想到在挑食材的途中，宇太意外地一點意見也沒有，乖乖在音彌後面推著推車，頂多是把音彌放進車子裡的食材拿起來看了又看，然後乖乖地放回車子裡。

　　之後音彌多挑了幾顆柳橙、三束蘿蔓心跟兩顆甜椒，完全是因為已經吃了將近一個禮拜的便利商店的便當飯糰、宇太隨便買回來的酒跟牛奶還有宇太照印象做出來的…呃…料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吃到真的新鮮蔬菜跟水果了，所以決定既然都出來採買東西了，當然就要多買一些健康的東西回去補一補，至少讓自己感覺被淨化，至少感覺自己沒有被便當給淹沒。但是這時候的宇太心裡則是只想著，我要吃吃吃吃吃晚餐！！！！當然還有盯著面前一堆沒看過的食材發呆。

　　音彌偷看著宇太，笑著想：原來這裡這隻大狗，你不用教他等，他也會等到頭暈目眩（當然是因為肚子餓）啊！

　　音彌不曉得是故意還是真的想逛逛超市，慢條斯理地在超市裡晃來晃去，甚至還要宇太去結帳，而且還碰到第一次來，很不熟練偏偏又很有禮貌的收銀員！讓宇太一度很後悔自己放音彌出來一起買食材。

 

　　走出超市的時候大概已經快六點了，大狗宇太也已經餓到快要直接吃掉塑膠袋裡的那堆馬鈴薯跟甜椒，但是這時音彌說出了比死刑還要痛苦的決定！

　　「啊，還沒買雞肉呢，我們去商店街那家肉店看看吧ˇ」

　　不曉得音彌是在耍宇太，還是宇太自己想太多，宇太只覺得自己是個被主人摸頭說好乖會握手可是卻沒有獎賞可以吃的蠢狗而已。

 

　　「欸！小弟呀，好久不見捏，今天也來買肉嗎？」

　　真的就是像書上寫的，動畫裡播的，大家心裡想到，商店街裡的，肉店裡的，那種經典的很親切的大嬸！第一次現場看到！

　　宇太大概是因為餓昏了所以非常反常的在心裡吶喊了起來。

　　音彌笑笑的回答。

　　「阿姨你在開玩笑嗎，你這裡只有賣肉嘛，要不然我要來買甚麼～」

　　然後音彌很認真的開始挑肉，甚至很認真的開始跟大嬸殺價。

 

　　之後大嬸很經典的算了便宜一點給他們，也很經典的送了他們今天路過的高中生沒有買完的可樂餅，還熱熱的，音彌開心的說這個應該跟咖哩滿搭的，他們很幸運。

 

　　宇太不曉得有沒有在聽，表情有點癡呆。

　　然後他指著前面，直直地指著很前面的方向。

　　音彌來過這個商店街少說也有幾十次，從來不曉得有甚麼好稀奇的，但是還是乖乖地順著指頭的方向看去。

 

　　「唔哇…」

 

　　在商店街的盡頭看到了，橘紅色的夕陽，是一片融化在金黃色裡的橘紅。

　　不知道是不是音彌心裡的錯覺，他覺得宇太開始加快腳步，難道宇太也會有期待的東西嗎？

　　走到了商店街的盡頭，宇太用力的抬頭，看到了說是自己懂事以來第一次看到也不奇怪的夕陽，而且，還是跟音彌一起。

　　「很漂亮吧！」

　　音彌還是笑笑的，摸著（不如說是弄亂）宇太的頭說。

 

　　宇太回頭看著音彌，然後笑了。

 

　　在回家的路上，宇太特意繞路，自己也不曉得為甚麼。

明明就已經餓到不行，何況回家還要等這袋食材變成一鍋真正的咖哩，但是自己還是情不自禁地多繞了一段路，到那個很久沒有看過的公園去看看。

　　有一次有到過這個公園，是那天差點被音彌撿回家那天。

　　自己喝了一堆酒卻沒有很醉，偏偏那天音彌似乎沒上晚班，蹲在店門口等了半天等不到半個人，只好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回家裡；但出乎意料地覺得這樣很寂寞，只好繞來公園看看。沒想到在公園遇見了自己最想要遇見的人。

　　音彌似乎下班叫醒他沒多久，跑去商店買了可樂餅之後就隨便選個長椅坐著要吃，結果碰到一個在哭的小朋友，就只好有點慌張的到處幫他找媽媽。

　　現在想起來自己現在竟然敢把音彌監禁起來，那時候卻不敢走過去一起出聲幫忙，想到就覺得好笑。大概是因為那個人才剛把自己叫醒吧，突然出現總是有點尷尬…。

　　「宇～太？」

　　音彌在身邊探頭探腦。「再不回家，你就要餓死在公園了喔？」

 

　　宇太忍不住笑了。

 

 

　　終於吃到飯大概是七點的事情了，宇太已經很久沒有餓成這樣了。平常都是自己餓了就去喝罐啤酒，或是冰箱有甚麼就拿出來吃，很少想到會有餓成這樣的一天。

　　音彌對於咖哩，可見很拿手。

　　「啊。」宇太出聲。

　　「你在想沒有啤酒對不對！今天不能讓你喝酒，喝這個。」音彌遞上一杯加了冰塊的柳橙汁。「你大概已經兩百年沒喝到果汁了吧…這樣不行啦！」

　　宇太乖乖的喝下，的確是很久不見的味道了。而且手作料理，真的是不可思議的好吃。咖哩，他多久沒看過一鍋煮好在自己面前的咖哩了，最近看見的不都是裝在便當裡，要不然就是長的一包一包的，煮個熱水就能吃了。這一切都很不可思議，就跟音彌的出現一樣。

　　「你，不討厭我嗎？」宇太沒頭沒腦地問。

　　音彌歪頭看他，然後苦笑起來。「你是在說把我關起來的事情嗎？」

　　「…嗯。」宇太雖然覺得很心虛又害怕，可是還是承認了。

　　「一開始的確是很生氣啊，哪會有人這樣把人關起來呀？擺明了就是綁架嘛，可是你的態度卻一點也不像是綁架，反倒像是在養寵物，所以我想看看你會怎麼做，頂多我再去找一份打工就好了。」音彌真的一副不在乎地回答。「要是我害怕的話，我今天就不會跟著你回來了，我說真的。」

　　音彌拿起衛生紙，擦擦宇太的嘴角。

　　「吶，你曉得為甚麼嗎？」

　　宇太沉默。

 

 

 

　　「大概是因為我們兩情相悅吧！」

 

　　笨狗跟貓的故事，終於要開始了。

 

 

 

 

 

羊的故事

 

　　那應該是在一個冬天的夜晚，一隻笨羊一頭闖進未知的世界。

　　

　　大概是在千晴打工回家，被一群沒長腦的不良青少年團團圍住開始。大概是因為千晴打扮是屬於比較外顯的類型，走夜路回家很容易被這類型的小孩盯上，遇多了千晴倒是習慣了。基於高中時，社團是空手道社的千晴，對於這種其實功夫不怎麼樣的路邊小混混挺有一套的，但是沒想到就在那天晚上，有隻迷途羔羊自己闖進這場混戰，然後在千晴目瞪口呆之下被打的遍體麟傷，到最後還是千晴基於不好意思放他一個人之下帶他回家裡消毒擦藥。

　　「唔！！！好痛（哭）」小羊發出哀鳴。

　　「當然啊～手臂這片都擦破了，你洗澡的時候會比現在痛很多倍呢。」

　　千晴用優碘擦擦小羊的嘴角。「不過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來救我的呢，雖然還救到自己被我救回家…」千晴露出有點好笑又有點困擾的表情。

　　小羊抬頭偷瞄一眼正在忍笑的千晴。「因為我看他們有五六個人嘛…」

　　千晴笑了，忍不住摸摸他的頭。「你叫甚麼名字？我的話，我是杉上千晴。」小羊沒有反抗，讓千晴一直摸他的頭。「…夏原翼。」

 

 

　　然後小羊常常會到千晴家門口探頭探腦。

　　翼，今年高二，學校剛好離千晴家不遠，所以自從他忍不住開始往這邊鑽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喜歡上千晴了，沒頭沒腦沒有理由，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從那天開始，他只知道自己滿腦子開始都是千晴的影子。而千晴看到這隻小羊每天都鬼鬼祟祟的來找他，不但不覺得煩躁，還忍不住笑了。

　　「吶，我說啊，你這麼喜歡我家嗎？」千晴忍不住調侃起了翼。「看在你上次試圖要救我的份上，請你吃個晚餐怎麼樣？」

　　然後千晴似乎看見了小羊在拼命地搖尾巴。

　　唔，羊會搖尾巴嗎？千晴歪頭。

 

 

「超好吃！！！」翼大叫。「比我媽做的菜還好吃耶，千晴你好厲害喔！蛋捲超好吃的…每次吃都不會膩。」

　　千晴笑笑，又搓搓翼的頭髮，茶色的。

　　從這幾天來的談話裡，千晴知道翼其實不太愛在平常的日子回家，第一次住在這裡的時候，自己還擔心會不會被家長責罵，結果連電話都沒打來，翼就住到隔天還直接去上課；後來才曉得翼的父母當天也是加班到根本不回家，讓千晴覺得很驚訝，這樣的生活他不能想像，當然也不想體驗。

　　「沒有辦法啊，這是他們的生存法則！他們覺得多賺錢比較好，這樣我和姊姊會比較幸福的話，那我就只能在假日珍惜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了嘛。」有時候千晴覺得翼很樂觀，樂觀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他以為這樣的孩子會很討厭家庭相處的時間，結果其實翼是個很喜歡跟家人相處的少年，所以就算他平日會常常出沒在自己家門口，但是假日家人回家，大家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就從來不會出現。

　　「那…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千晴忍不住問。

　　「當然沒有辦法很喜歡啊…畢竟這一點都不正常吧？別人家可是幾乎每天一起吃晚餐呢，而且我完全沒辦法想像家人一起去吃外食啊！平常都吃膩了，全家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可以不在家裡吃呢？可是，我覺得爸媽還是很愛我的，所以我根本沒有辦法對他們生氣啊…反倒是有時候很羨慕我姐那樣，愛跟他們吵就吵，但是吵完之後卻還是可以相處得很平和，真是不可思議。」翼歪歪頭，邊想邊吃邊說；然後偷偷看著千晴。「…這樣…果然很奇怪吧？」

　　「一開始知道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畢竟這我根本沒有辦法想像嘛。但是你的想法反而讓我覺得這樣也不會很奇怪吶。有你這樣的想法，說不定反而可以讓和家人相處的時間過得更快樂吧。」千晴笑笑地說。

 

　　後來翼就常常出現在千晴家裡，就連夜宿也變得稀鬆平常。

　　翼常常笑著自己應該是千晴的小狼狗，就連牙刷都準備好了，明明是同居卻連房租都不用繳呢。

　　然後千晴就會笑著打他的頭。

　　翼很甘於這樣的狀況，他可以向千晴撒嬌，千晴一向都很包容他；但是他沒想到這個處於平穩狀態的氣球，也會有破掉的一天。

　　後來才想到，氣球，總是會破，或是漏氣的。

　

 

　　大約是三個月過後。

　　那件事情就發生了。

　　對兩個人來說都過於突然，三個月的時間感就突然被打斷了。

 

　　事情的發生就像震壞連結生活的齒輪，開始一個一個墜落崩壞，這讓千晴開始覺得無法動彈，也沒有辦法理解一切的進行，所以選擇逃避；翼的道歉跟解釋一直沒有辦法讓自己稱心如意，自己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接受這件事情，但是總覺得，因為是沒有辦法回頭的事情，反而更不想下決定。所以千晴決定用保護自己的方式來逃避這一切。

　　「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崩壞了，是你破壞了這些，所以，不要再出現了。」

　　千晴留下這句話，然後硬是逼翼，退回到原本的生活。

　　之後不管翼天天都出現在千晴的家門口，千晴都不願意見他，不願意讓他進到家門裡，連招呼都不打，千晴打算，徹徹底底地無視然後逃避。

 

 

　　中間兩個人都發生了很多不同的事情。

　　

　　千晴大學畢業，進入一家公司，很多工作都可以帶回家做，方便卻有些寂寞。

　　翼升上高三，開始面對一連串的衝刺，在寂寥中，然後淡忘一些難過。

    千晴在出門時，總是會看看天空，然後想到一切是自己選擇的，就低頭繼續向前走。

　　翼在出門時，總是會看看天空，希望在遠處藍色的那個他，下次還會願意對自己笑。

　　千晴在一樣的冬夜，還是會想起那天一頭撞進他的世界的迷途羔羊。

　　翼在一樣的冬夜，還是會被後悔跟難過充滿。

 

　　然後兩人在這樣情緒的交替下，到了第三年。

　　

 

　　千晴一如往常在九點左右起床，打開電腦準備寫程式，順便收信交代一下最近case的近況，一切都是和平常一樣的情景。

 

　　然後門鈴響了。

　　

　　「來了～。」

　　千晴想都沒想就咬著一塊土司去開門，連拖鞋都沒穿匆匆忙忙地就跑去了。

 

　　一打開門，咻地映入眼簾的，是三年都沒有見到的面孔了。

 

　　千晴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已經三年沒有見到了，心底還是會湧起一股很熟悉的感覺，像是昨天他們才剛見過，然後剛道別過的感覺而已。當初明明是用帶著冷酷的語氣趕走他的，現在卻甚麼話也講不出來，連拒絕都變得，很難很難。

 

　　「怎麼了嗎？這麼早就來找我？」

　　千晴壓抑著滿肚子的問號，挑出了最平常的一個問句來問這個，在三年之內從比自己矮抽高成快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少年。少年皺著眉，一眼就看得出來不是對千晴不滿，而是在找一個最適合的招呼，來填補一點兩個人之間的尷尬。

　　「我，考上Ｋ大了喔。」

　　翼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雖然小聲但是很堅定。「我努力證明了一些事情，然後我才決定來找你。」

 

　　有時候人會做一些跟自己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的事情去證明自己的存在，也許是為了信心，也許是為了夢想。

　　

　　「三年前，真的很抱歉，我不曉得怎麼做才能夠正確表達，我曉得事情發生是不可能抹滅的；而我也看見你的拒絕，所以我離開。那麼，現在呢？這樣的我，能不能夠彌補一些當初我做錯的事情？」

 

　　千晴覺得有點暈，像是從正面被揍了一拳。

　　三年有點久，可是不致於讓他忘記所有的細節，所以他開始疑惑。

　　早晨的陽光照的他更加頭暈目眩了。

 

　　然後千晴抱住了門口的少年，跟他說。

　　「歡迎回家。」